2 快乐情绪模式《……徒的默观之路》

2 快乐情绪模式《基督徒的默观之路》

作者：多默·基廷（Thomas Keating）

译者：左婉薇 

校订：吴伯仁 

默观祈祷碰触到的是人类真实的处境。这种祈祷会治愈人一生中的情绪创伤，让人有可能今世就经验到转变成基督的神化过程，这也是福音对我们的邀请。

天主愿意今世就把天主性的生命分享给我们；我们能承受多少，祂就给多少。每一个受过洗的人都听到福音的召叫——“跟随我”。我们跟随基督、投奔天父怀抱所需的一切恩宠力量，都已藉着洗礼倾注在我们内。如何更深碰触在我们内的基督圣爱，并更完满地把这份爱彰显在世上，就成了灵修之旅的中心课题。

基督徒传统一向把这趟旅程看作是上升，充满梯子和攀登旅程的图像。但是到了现代，发展心理学已经很普遍，对潜意识的了解也越来越多，所以对大多数旅人来说，这趟旅程可能更好说是在下降。至少一开始是要面对我们的动机，以及潜意识中的情绪模式和回应。我们开始灵修旅程时已经不是一张白纸，而是有一套预先包装好的价值观和许多先入为主的想法，若不正视或改变，这些想法很快就会阻挠我们的旅途，或变成法利塞主义，这正是修道人和追求灵修者要面临的危机。

在过去一百年，我们更加认识人一生的发展过程，这对灵修之旅的意义尤为重大。我们个人的历史可以说都经过计算机处理，存在我们脑部和神经系统的生物计算机中。我们的记忆库把从母胎到现在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存档了，尤其是有强烈情绪负荷的回忆。人刚出生的头几年，还没有自我意识，但已经有需求，也对这些需求有情绪反应，而且全都忠实记录在脑中的生物计算机里。这时计算机就开始形成各种快乐情绪模式——这个阶段的快乐定义就是快速满足本能需求。到了懂事的年龄，约在十二、十三岁发展出能够充分反思的自我意识后，我们的快乐情绪模式就已轻定型，而这些模式所根据的全是童年、甚至婴儿期的情绪判断。

没有一种哺乳动物的新生儿比人类婴孩更无助。其他物种都与生俱来各种实用的本能，但小婴儿却要完全仰赖父母的接纳，最多只能靠大哭来表达需求。出生第一年最重要的本能需求就是生存和安全感。婴儿在母胎里的环境舒服极了，一切需求都有照应，在里面觉得安全无比；新环境实在很难和母胎相比。小婴儿的第一个需求就是和母亲连结，他的整个世界就是妈妈的脸、笑容以及让他想起母胎安全环境的心跳。婴儿唯一关注的就是需求能否快速得到满足，而除了食物之外，首要的需求就是爱。婴孩需要被拥抱、亲吻、抚摸；常常被抱起来喂奶、换尿布会强化与母亲的连结。母子间连结的力量就是爱，婴儿需要多少爱才觉得安全呢？只能说总不嫌多。这种安全的感觉会让婴孩的情绪生活健全地发展。

但万一婴儿出生在一个不受欢迎，或让他觉得不确定父母是否要他的环境里，他对于接受人生的冒险就会有迟疑的情绪反应，因为他最重要的需求，即对于安全的生理需求没有得到满足。

出生第二年，孩童发展出更多变的情绪，经验到对玩乐、爱和尊重的需求。当然这些需求更早的时候就存在，但现在他会把自己与环境分隔开来，开始经验到他和地上爬行的生物是不同的个体。孩子此时比以往需要更多的亲情温暖，以及父母和家庭的接纳。随着这种自我身体意识的发展，他开始为所欲为，展现对权力及控制的本能需求。

如果这个小孩感觉到生存所需的任何一个本能需求受挫，不论是手足的竞争，或是处在危险的环境，或许他住的地方正是这个时代的大悲剧——游击战、传染病、贫困、饥饿，每天都提心吊胆怕会失去父母，每天都有暴力事件，在这种情况下，他在情绪上就会越来越难认同生命中的善与美。

另一种可能是这个小孩的身体有缺陷，不能和别人玩；或是因为手足竞争或隐约感到不被需要，而变得自卑。不论如何，如果出现任何负面影响，孩子的脆弱情绪就会开始发展补偿需求，来弥补本能需求受到的挫折，或把痛苦的回忆压抑到潜意识里。我们未必记得幼年时发生了什么事，但那种情绪会留在记忆中。后来当生命中发生和以前类似，感到受伤、危险或被排拒的事情时，同样的感受会立刻涌出，我们当下可能还搞不清楚这些强烈的感受是从何而来。

即使拥有最和善、最能干的父母，我们是得应付文化及同侪团体的影响。虽然我们未必受过严重创伤，但幼年时情感还很脆弱，也因此多少都带点伤痕。有些人因为父母的误解、不当的对待、或缺乏父母陪伴，而伤痕累累。

如果小孩在婴儿期，尤其是出生头一两年就被严重剥夺爱，他根本无从分辨原因，只能靠感觉来度日。他只知道自己没人爱，而这种被夺走爱的感觉可能导致根深蒂固的敌意或畏惧。

如果觉得安全感被剥夺了，我们所处文化中的安全象征就会变得特别有吸引力。我们的快乐情绪模式是在还无法用理性约束时，就已经发展建立，所以这些模式根本不受约束。当我们对安全的渴望因某一事件受挫，又得不到想要的安全象征时，马上就会爆发苦恼的情绪——悲伤、愤怒、嫉妒等等。在应付难以忍受的情况时，这些情绪会忠实地认同幼年时发展出的价值体系，这些快乐情绪模式一开始表现得像“需求”，慢慢成了“要求”，最后可能会变成“理所当然”。到那时，不论我们的要求多荒唐，还是期待别人重视。人有可能在智慧、身高、甚至心灵上都成长了，但情绪却仍然固着在婴儿阶段，因为他们无法把情绪和发展自我的其他价值观整合。

有些人把对权力和控制的情绪需求当成核心助机，喜欢掌控每个人和每件事。你在家中、职场或宗教团体里，可能遇过这种人，或许你就是其中之一。不论如何，这种人注定要过悲惨的人生。在试图掌控局势与他人时，他们是和五十五亿人竞争，其中不乏和他们一样想要挑战不可能的人。这是不可能的任务。光看统计数字，就知道没望了！

从四岁到八岁的社会化期间，我们对父母、师长及同侪团体的价值观照单全收。我们的自我认知和自我价值全都取决于所属团体里别人对我们的看法，因此非达到他们的期望不可。三至四岁已经定型的快乐情绪模式也就变得更加复杂。等到懂事的年龄，也有充分反思的自我意识时，我们就进入成长过程中最容易受伤的阶段。人心本是向往无限快乐的——渴望无穷的真理及无尽的爱，其余的都无法满足我们，因此我们只好压抑很想要快乐，却又得不到的那份渴望。我们试过各种办法，每个都保证会带给我们快乐，但结果都跳票，因为它们能给的只是部分。我们的情绪模式是在小时候就定型了，成年后便很容易按照童年不可能实现的期待，循着这种模式来追寻快乐。

比方说，某君在华尔街头角峥嵘，身价上看亿元，但对自己有一亿美金却不满意。他日进斗金，还是不满足，日思夜想还要赚更多。所以尽管已有一亿资产，他还是铤而走险，诈欺骗财。他渴望更多，永远不满足。情绪模式的本质就是不断想从生活中攫取更多，不断追寻更多的乐趣、更大的权力、掌控更多的人；最好连天主也能控制，只要不会因此受罚。大多数人都很天真地过日子，没有意识到这些情绪模式在他们内大肆作乱，暗中影响他们的判新及重大决定。

此外，一个幼年时遭受拒绝、从来没享受过真正家庭生活的人，可能不知不觉被修会团体吸引，找寻自己不曾拥有的家庭。有些缺乏关爱的小孩日后在择偶时，可能会找他们认为可以满足他们依赖需求的对象。如果他们选择的是父母而不是妻子或丈夫，婚烟就会出现严重问题。这个困境并非无解，只要清楚问题所在，然后对症下药。不过我认识一些依赖心太强的人，他们觉得除非真正和配偶分开一段时间，否则无法摆脱过度依赖的积习，因为这种依赖已经根深蒂固，继续同住一个屋檐下，只会增强。

我们现在来谈人类处境的核心问题。耶稣在《福音》中开门见山切入这个问题。他开始使命时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悔改吧！”所谓悔改不只是做一些克修补赎，象是斋戒、彻夜祈祷、打苦鞭或任何能激发慷慨热情的行为，而是要我们改变追求快乐的方向。这个挑战直捣问题的根源，而不只是替某个情绪模式贴块胶布而已。

如果我们愿意悔改，可能有几个月、基至一两年会经验到极大的自由。我们旧有的生活方式已经清除到某个程度，有些关系也治愈了。然后过了一两年，当初悔改时落定的尘埃再度扬起，以前的诱惑又再重现。灵修之旅从春天走到盛夏、再经过秋冬，原先的热情也慢慢降温。到了某个地步，我们终须面对那个基本间题，就是即使我们选择了《福音》的价值观，潜意识的动机还在那里。“假我”是一种症候群，表示我们的快乐情绪模式已经发展成动机的来源，社会化的过程让它变得更复杂，过度认同文化的制约也会使它增强。我们平时的想法、反应及感觉都显示出，假我已经在我们行为的每一个层面生根。当假我得知我们已经悔改，打算开始行各种美德时，它会发出这辈子最大的笑声，并向我们挑衅说：“你就试试看啊！”

现在我们感受到一场心灵争战正火力全开；我们想做、也觉得该做一些事，但竟然无法付诸行动。这种挣扎让我们想起圣保禄宗徒经典的哀叹：

我不明白我做的是什么：我所愿意的，我偏不做；我所憎恨的，我反而去做。我若去做我所不愿意的，这便是承认法律是善的。……我有心行善，但实际上却不能行善。因此，我所愿意的善，我不去行；而我所不愿意的恶，我却去做……

因为照我的内心，我是喜悦天主的法律；可是，我发觉在我的肢体内，另有一条法律，与我理智所赞同的法律交战，并把我掳去，叫我隶属于那在我肢体内的罪恶的法律。我这个人真不幸呀！谁能救我脱离这该死的肉身呢？（罗七15-24）

这种领悟是真正灵修之旅的开端。我们心情沉重，因为知道这将是一条漫漫长路。我们明了所面对的是一股势力强大，而且已经完全成熟的微妙力量。要瓦解这些价值体系，用《福音》的价值观取而代之，绝非几次高峰的灵修经验就能搞定的。如果不努力去打破假我，实践德性，这些经验就只不过是裹着狂喜外衣的镇静剂。灵修的高峰经验给我们短暂的舒缓，但药效退去后，我们又会掉回原先同样的间题里。

耶酥在约旦河接受圣神传油后不久，圣神领他到旷野受魔鬼试探。四旬期就是我们和同样的试探搏斗的时候。《圣经》中“旷野”象征与假我对抗及内在的净化。耶酥受的试探都和本能需求有关。他没有屈服于这些诱惑，但确实体验到它们雷霆万钧般的进攻——“他和我们一样在各方面受了诱惑，但没有犯罪”（参希四15）。当耶稣感到饥饿难耐时，魔鬼假惺惺地建议他：“你何不命令这石头变成饼？”耶稣回答说：“我选择信赖阿爸，我的天父！”然后魔鬼就把他带到圣殿顶端，怂恿他尽管往下跳，天使一定会保护他，这样别人就会认为他能行奇迹。耶酥又拒绝了这个可以一夕成名的要求。最后魔鬼把他带到山顶，许下给他统治普世万国的权力：“你若俯伏朝拜我，这一切都是你的！”耶稣对此的反应是：“滚开吧！撒旦！”耶稣拒绝了这三个快乐情绪模式的夸张要求后，邀请我们也同他这样做。他说：“悔改吧！”就好比是说：“改变你们追求快乐的方向吧！在你的快乐情绪模式里，永远找不到快乐。放掉你幼稚的动机吧！这些在成年的生活里是绝对行不通的！”

耶酥的严厉言论也向假我的模式射下一道强光。例如：“若是你的眼使你跌倒，剜出它来”，或是“若你的手或脚使你跌倒，砍下它来”。这些话显然不能按字面来解释。希伯来语喜欢用夸饰法或类叠法来强调重点，这里强调的要点是我们对快乐情绪模式的依附行为。我们可以把耶稣的话解读为：“你若渴望生存/安全感、爱/尊重，而权力/控制又对你如此重要，重要到像你的眼和你的手脚，你还是要剜出它、砍掉它。这是你能自由进入天国的唯一方法。”

基督徒克修的中心课题就是和我们潜意识的动机奋战。如果辨认不出或不去对抗快乐情绪模式潜在的影响，假我不管到任何新环境很快就会适应，这样一来没有什么好改变的。就算投身教会服务，这个新环境里安全感、成功及权力的象征也很快就会成为我们渴望的新目标。

因此假我会像挥之不去的梦魇，跟着我们进入所选择的任何一种生活模式。我来讲个故事：有个很有男子气概的年轻人，他的社交圈认为和朋友拚酒，把对方灌到醉倒，就是高人一等、成功的象征。当他在酒馆看到朋友喝到烂醉如泥时，无限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当然这种欣喜若狂的感觉只持续几分钟；如果他还想享受同样的满足感，就得去另一间酒馆继续拚酒。凡是从假我的愿望得到的满足，一定都很短暂。

后来这个年轻人在电视上听了一位传道人的证道后，矢志皈依，洗心革面。不但决心不再碰酒，连冰淇淋甜简也不吃了。他到处去找最严苛的修会，果然就找到了严规熙笃会。他心想：“在这里，他们几乎不吃东西。”于是他向一间隐修院提出申请，也受到热忱欢迎。他目睹了严规熙笃会当年特别坚守的伟大克修精神，于是进了隐修院，沉潜在严守静默及辛劳工作的会规中。四旬期来了，隐修士们守严斋，只吃面包和水。几周过后，他注意到有些弟兄没有在餐厅露面，他们因为守严斋而身体太过虚弱，所以只能在医务室用餐。还有些弟兄得了流感。到了圣周时，餐厅只剩下他一个人。当钟声响起，该去参加复活前夕守夜礼时，他步履蹒跚地走出餐厅。令他惊讶的是，他觉得有一种熟悉的自豪、欣喜若狂的感觉涌出，让他回想起以前在酒馆的辉煌战绩。只不过现在他不是拚酒、把朋友全都灌醉，而是暗自和弟兄们拚守斋。

我问你：那年轻人哪里改变了？除了地址、发型和穿着之外，什么也没变。这就是《福音》所谓的世俗。当圣若望说“你们要远离世俗”时，他指的不是那个欲求不满的世俗；他指的是追求安全感、玩乐、尊重及权力，经过合理化、正当化、美化那种自我中心的投射、模式及要求，这些会阻碍我们完整人格的发展。为自己情绪负责的人一定不会把自己的痛苦情绪投射到别人身上。事实上，就算我们能够顺利操控别人或局势，也不会真正改变什么。因为问题的根源不在他们，而在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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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t Mat LXD师关于 X知 化身 神明 教导汇集（2022年11月19日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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